咸池河

怏怏菜 · 发表于 2021-1-12 09:34:04

重庆方言将“咸”读成“寒”，初来乍到，听到寒池河，我便以为是方斗山下桃花洞、清明洞两眼泉水，交汇于此，注入长江，泉水寒冷，才有寒池河之称。后来有人解释，其实是咸池河，与盐巴有关，令我忍俊不禁。
　　清明村村主任黎道华对我讲，咸池河在清朝时期，有人曾开过井盐，而且规模甚大，后来政府突然下令关闭，盐井口被封存。长江下游云阳县已经开采多年，咸池河开采后，致使云阳井盐生产量减少，造成工人失业。当地至今流传“咸池河出盐，饿死云阳三千人”之说法。
　　长江北岸忠县、梁平一带井盐开采很多，咸池河盐井，当地老幼尽知，至少，这里曾经开采井盐，而且也在巴盐古道之上，这一点应当属实。由于年代久远，开采的盐井遗址现在只剩下荒土一片。
　　据当地居民讲述，民国时期，石柱人陈兰亭，有一段时间驻军丰都。在一次出击石柱的行动中失利，被人追至方斗山纱帽山，人困马乏。正在危难之际，被当地一个叫沈天才的人相救。沈天才将陈兰亭背到苦子塘家中住宿一晚。第二天，将他背过咸池河，指明道路后，陈兰亭才得以安全逃回丰都，脱离险境。后来，陈兰亭回到石柱县城，专门邀请沈天才见面，感谢救命之恩。但沈天才因病未去，由其弟沈益才代为领回相赠财物。
　　陈兰亭是个有争议的人物，当过军阀，任过民国军队师长、川陕鄂边区绥靖公署副主任(中将)，杀害过地下共产党员，攻打过共产党游击队。但他在1926年接受刘伯承策动，响应共产党，发动起义。也捐赠巨资支持修建石柱到忠县公路，为家乡建设做出过巨大贡献。正因如此，解放后，陈兰亭得到新政府的妥善安排。1961年，陈兰亭病逝，享年七十四岁。乱世枭雄，得以善终。2004年，石柱县编撰的《石柱县军事志》，还将其作为石柱县军事名人专门立传。
　　在咸池河，还流传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。
　　咸池河的上游有一个叫黎后河的土家村落。在村子的后山上，有一方白色的岩石，远远眺望，岩石的中央，隐约可见一位骑着白马的女郎，当地人称“白人岩”。那女子便是山脚下清明泉中井龙王的女儿白仙子，因为触犯龙规，被父亲逐出龙宫，发配在这荒山野岭中。
　　山下的黎姓族人世代以农耕为生，读书入仕成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奢望，偏偏在明朝嘉靖年间，黎九斤家出了一位文化人黎觉文。他自幼聪慧，思学不厌，考取了秀才，为参加殿试，早习夜读，异常勤奋。
　　一日傍晚，黎觉文来到清明泉边，喝一捧清凉泉水，又用水洗了把脸，以此祛除倦意。突然，一白衣女骑着一匹白马，飘然而过，一会儿便隐入山中。黎觉文甚感奇怪，远去的女子貌如桃花，自己生长于穷山恶水间，那曾见过此等美人，恍如梦境，觉得自己是否眼花，看错了人。很快，他将精力投入考试，此事逐渐淡忘。
　　却说那龙女白仙子，自清明泉边与翩翩少年黎觉文擦肩而过，也是一见钟情，凡心萌动。她化作一叫花女名黄连花，讨饭到黎家，黎觉文母亲见其可怜予以收留。黄连花本是仙界之人，聪明伶俐，到了黎家，粗活重活抢着干，深得黎家老少的喜欢。后来在黎母的撮合下，儿子娶了黄连花为妻。新婚当天，那黄连花经一番梳洗打扮，现出靓丽容颜，引来众乡邻啧啧称赞，都说这才是郎才女貌，天下绝配。书生黎觉文更是觉得似曾相识，疼爱有加，夫妻二人夫唱妇随，相敬如宾，第二年便诞下龙子。
　　第三年，黎觉文进京考中进士，但他思念妻子，不愿为官，返回故里，开办私塾，教书育人，不求回报，乐善好施，人称“黎老爷”。黄连花勤劳持家，尊老爱幼，和睦邻里，接济穷人，受人敬重。
　　却说白仙子的父亲听说女儿擅自下凡，私定终身，非常愤怒，下令捉拿。白仙子闻之，心急如焚，只得将实情告诉丈夫。黎觉文方才得知清明泉边飘过的女子，自己心爱的妻子黄连花，原来是龙王的女儿。半夜时分，夫妻俩正相拥而泣，忽听雷霆大作，风雨四起，白仙子紧紧抓住丈夫的手，一下跪在地上，泣不成声，说：“黎郎，今后夫妻相见，在后山的白岩下。”说罢，被神龙掠走。
　　黎觉文失去爱妻，终日茶饭不思，神情恍惚，不久一病不起，撒手人寰，黎九斤择日将儿子葬在清明泉边。下葬的那天，山上突然掉下一方巨石，不偏不倚，正好落到黎觉文棺材上。原来，被囚禁在白人岩中的白仙子，见丈夫逝去，悲愤难当，奋力挣脱锁链，冲到悬崖边，望见丈夫，痛苦的掉下一滴眼泪，这滴眼泪便化作巨石，盖到丈夫的身上。
　　后来，黎觉文的坟头长出一棵蜡烛树，在龙女眼泪的滋养下成长为参天大树。这棵树便与白人岩中的龙女相望。黎家子孙世代相传，这是黎老爷的灵树，他将永远深情的守护着妻子，也为黎家子孙庇荫遮雨。
　　我于2016年4月写过一篇消息，《石柱县沿溪镇清明村发现境内最大的乌桕古树》，传说中的那颗蜡烛树，也叫乌桕树。我还邀请县林业局专家到现场鉴定，最终挂牌确认为古树。大树胸围约5.62米，胸径约1.79米，树高约22米，东西枝宽度约20米，冠幅约400平方米，树龄在200年以上。经丈量后的数据对比，这是石柱县境内目前发现的最大最古老的乌桕树。
　　有关咸池河的故事中，还有关于黎家祖先开办银厂，偷铸银币，被官府查办，在解放后还发现银锭，但也有人说，这些银锭非真银，而是铅锌矿，因为附近的洋渡冶炼过铅锌矿，因无具体的记载，不便采写。经过咸池河的那条巴盐古道，由于极少有人走，早已杂草丛生，失却光彩，甚至连一张可供观瞻的照片也形不成，不免为之叹惋。
　　2017年底，我创作的扶贫小说《深山松涛》完成，便以“咸池河”为笔名发表，2017年12月12日至2918年3月23日，《检察日报》连载七十三期。大抵就因为咸池河名字的独特性，以及与盐的关系吧。

作者：罗涌

(2016年10月作于沿溪镇清明村委)